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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历史建筑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必要性为背景导向,以探究民族动画电影空间场景的发展历程为主体,运用建筑类型学及空间叙事理论分析电影呈现的文化多样性和场景灵活性的空间视听体验,结合时代数字化技术发展为民族动画电影赋能的趋势,论述中国动画百年之际数字化技术对历史建筑遗产保护与非遗文化传承的时代价值与传播意义。
民族动画电影再现本土空间与非遗艺术
(一)建筑文化遗产保护的必要性
1.数字化技术实现遗产信息的传播
中国古建筑作为古代营造的人居空间实体,集中体现了当时劳动人民精湛的技艺水平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状况,在建筑形制范式上蕴含着中华传统文化与民族精神。
近年来,历史建筑不断有序深入开放,为民众提供自由参观体验的空间。一方面,由于历史建筑的实体物质性、区位固定性、构造复杂性、空间系统性,有限的文物场所难以达到其文化价值的良好普及和全面传播的效果。另一方面,保护完好的中国古建筑遗产所剩无几,因此当下建筑遗产保护及其中非遗艺术传承的首要任务是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推陈出新、建立新时代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
在此语境下,数字化技术则可凭借虚拟现实效果再现古建筑的形态与空间,成为活化本土历史建筑、传播非遗艺术信息的良好途径,如5G通信、场景模型信息库、可视化呈现、智能交互等虚拟现实技术与线上云展映、流媒体讨论、8K超高清显示等信息技术成为保护建筑文化遗产的新手段,通过数字化技术赋能民族动画电影进行非遗传承活化。
2.民族动画电影作为载体实现建筑工艺遗产的保护价值和传播意义
人类的物质和精神活动受多重因素的影响,包括民族文化、历史人文、风俗习惯、审美取向等,催生出艺术创作的民族性[1]。数字化技术通过将本土空间与非遗艺术导入虚拟视听空间,实现了建筑遗产信息的保存。而历史建筑与非遗信息的广泛传播需要媒介成为连接受众的载体。动画电影作为媒介之一,具有传播度高、影像黏合性强、表现方式丰富等特点,如在影像中融入国画、木偶、剪纸等传统艺术表现方式,创造出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视觉场景和空间。
人的活动离不开建筑,建筑是动画电影场景设计的核心内容,在场景设计中的比重高达80%。建筑格调可以代表整个影片所处的历史环境、地点,为影片的故事情节做好铺垫[2]。因此,中国古建筑艺术与民族动画电影相互成就。
《骄傲的将军》取材于古代中国故事,又有中国古建筑空间场景视觉加成,动画影像中宴会殿堂与自宅府邸成为电影叙事的空间主体,建筑上特有的飞檐斗拱、庭院里秩序井然的勾栏方砖都从实体构造层面彰显出中国古建筑形式的独特基因。
中国传统艺术形态的本土化制作方向奠定了动画美学“中国学派”风格的基础。如《大闹天宫》中的南天门、凌霄殿、瑶池、兜率宫、蟠桃园等天宫场所在中国古代社会中均有参照原型:从现实空间层面来说,有明清紫禁城和武当青城等为代表的建筑典型特征;从虚拟空间层面来说,有《山海经》《西游记》等古代神话故事文本描述的空间意向,双重互文性的艺术构成动画中的空间场景。
现当代以历史神话题材为文本的民族动画电影如《哪吒闹海》《天书奇谭》中,对天庭建筑的设计借鉴了敦煌莫高窟壁画等物质史料中的建筑形象,在现实借鉴与艺术转化中,民族动画电影实现了对文物古建与非遗信息的传播。《天书奇谭》取材于中国明代传奇小说《平妖传》,场景造型的设计灵感来自浙江民间玩具和门神纸马艺术[3]。
近年来,以《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缘起》为代表的民族动画电影将古建筑空间审美与电影本身视听叙事深度融合,对中国非遗艺术与动画电影场景新理念建构推陈出新。电影里融会的水墨艺术是创作者依照国画墨色的虚实浓淡表现物象的理念,运用数字技术制作出的水墨晕染效果。《白蛇:缘起》的整体画面洋溢着浓浓的中国山水画风:捕蛇村层林尽染的枫林、晴朗碧透的蓝天下的青山碧水、山间飞瀑如练[4]。日臻成熟的数字化技术共同塑造出动画电影中多元灿烂的建筑场景美学与空间叙事丰满的优秀电影本体。
民族动画电影成为助推本土空间营造和非遗艺术传播的载体平台,有助于让更多人们了解建筑遗产文明,从而形成全民化传播与记忆,实现遗产保护的现实价值。
(二)民族动画电影中建筑文化多样性
1.建筑群体的形态
在中国古代血缘宗法制与地缘群居文明的基本生活方式下,建筑群体化的营造方式成为中国古建筑的标志性特点。民族动画电影中建筑群体形态的多元塑造为叙事内容提供了社会环境与地理认同基础。
古代城市是中国古代社会生产劳动文明的集大成者与枢纽核心,《天书奇谭》中的皇城作为动画影像的核心艺术设计,融合剧情与建筑设计,直观地展现了古代城市的公共活动场所与道路交通组织,形成了规矩方圆、秩序井然的建筑群布局特点。
《大圣归来》以主人公的视角漫游动画影像中的城市,为观众营造出建筑场所独有的氛围。《白蛇:缘起》选址晚唐时期的永州城,江南建筑特征与城郭山环水绕的地理环境明显,重点体现了精巧气派的建筑群体与自然环境相得益彰之美。
相较于古代城市的独特,以农耕聚落、山村河港为代表的乡村更体现了中国古代最广大人民的生活状态与农耕文明的发源。《天书奇谭》中蛋生下山来到村子里扶危济困,一棵大柳树成为平矮茅草屋群体的集散中心,远处眺望山村营造出“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梦幻感与烟火气。《白蛇:缘起》中捕蛇村将民居立在一座座高立的柱石之上,形成星罗棋布的分布感,成为极具特色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乡村建筑群落。
民族动画电影中还通过市集、交通枢纽节点等商业群落场景构建出特定叙事需求。无论是《宝莲灯》,还是《白蛇:缘起》,其中的建筑空间往往都会场景化地为人物主体与叙事服务,而不只注重刻画建筑的实体性与形式美学。
2.单体建筑的类型
民族动画电影中建筑群体更注重点明区位特征与环境塑造,而建筑单体则在权属领域的室内外空间中构建场所——故事情节的容器。场景细节参与叙事使空间真正成为角色动作的抓手,此时空间不仅承载事件,也产生事件,并使空间叙事不断深入[5]。
传统民居:《大鱼海棠》中主人公的家“神之围楼”的原型便是福建省龙岩市的福建土楼——承启楼。环形围楼一层层向外延展,闭合结构代表着主人公所在族群的凝聚力和宗族感。围楼高四层,其间红色的灯笼、青色的砖瓦、乌黑的窗棂、曲折的走廊都凸显出神秘庄重的东方建筑美感[6]。
皇家官府建筑:《天书奇谭》通过知县—知府—皇帝三个等级的角色塑造出三种不同层次的官府建筑。知县住宅为传统四合院,正房为悬山顶,青砖灰瓦体现出环境的优美,充满欲望幻想的宽阔库房体现了其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婪;知府的住宅更为宏大气派,还引入了私人园林,室内装饰体现出其高档的生活品位;皇宫宫殿金碧辉煌、巍然屹立,体现出君主专制的独尊性与皇帝的极尽奢靡。
许多动画电影以神话传说题材为叙事文本,建筑空间主体为民族宗教建筑。《大闹天宫》中对民族宗教建筑进行了二次艺术创作:在孙悟空与二郎神比七十二变时,最终孙悟空在山下化作一间小庙。创作者借鉴了唐宋时期寺庙大殿的形式,猴头形成庑殿顶、双眼形成圆棱窗,但猴尾形成的幌子与平常立于寺庙前的并不相同,从而直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山河社稷图,展现了辽阔美丽的华夏土地之景,将山川湖海各地收于方寸间,一方面借鉴了明清皇家园林揽天下胜景于三山五园的理念,另一方面将传统绘画中“虚实相生,情景交融,山水相宜”的境界展露得淋漓尽致。这种“中国画变现”的手法体现出中国传统绘画独有的空间意识,即用散点透视将有限的景物拓展为无限的诗意空间与“畅神灵境”[7]。
不同时期的影片在表现相同的故事与相同类型的建筑时,空间形态表征有所区别。《大闹天宫》中除凌霄殿和兜率宫等最具代表性的建筑采用工笔写实描绘外,包括瑶池、花果山等大多数空间场所均采用了虚实相生的写意晕染。《大圣归来》通过当代数字化技术,主体场景都采用三维立体呈现,强化了建筑的真实性与细节、光影的立体效果等。《哪吒闹海》和《哪吒之魔童降世》也异曲同工,但还具有固本创新之美。由此可见,民族美学与文化动态导向的动画电影建筑类型可以跟随时代发展和审美风格演变,顺应潮流趋势,满足观众的不同志趣。
空间叙事在民族动画电影中的数字化呈现
(一)空间叙事在建筑和动画电影中的两个形态
语言文字、声音图画及影像等艺术都可以作为承载信息的传播与叙事的媒介。动画作为媒介形式之一,将静止非连续的画面拼贴在时间轴上运动,从而形成影像,并通过媒体科技发展逐步实现数字化本体,达到从单一性到可复制再到大众化的传媒效果。
空间叙事的研究不仅要依托时间维度,还要关注空间维度上尺度、形态、流线、功能、分区组织等活动容器视角的空间对叙事的作用。
伯纳德·屈米认为建筑组成要素包括空间、事件和运动,认为空间需要诱发空间情节才能唤起接受者对建筑的情感。建筑的空间结构是一种叙事结构,人必须通过在空间中的运动才能体验该空间的情节设计[8]。在此视角下,建筑成为叙事化的媒介,容纳和催化着人物情感与行为,以完成空间叙事。
动画电影中的空间叙事与建筑息息相关又有所分别。动画因特殊的制作手段、流程与技法,其特点外化为高度假定性的架空世界、超现实的视听奇观与叙事编排等[9]。电影的空间叙事是观众对电影角色置身空间内情感与行为的二次感知,以达到空间叙事的功能要求。动画电影的空间叙事在提炼建筑空间叙事特点的同时,简化了建筑本体的载体。而数字化技术的应用可以解决上述虚拟空间出现的两种弊端,使观众在身临其境体验的同时,更完美地体现建筑的细节。
(二)数字化技术赋能民族动画电影空间叙事的效果
凭借虚拟化空间构建和数字化技术,民族动画电影更加合理与便捷地将不同历史文化时空的建筑串联起来。《哪吒之魔童降世》空间场景的呈现融合了中国各个朝代的经典建筑,如电影中殷商时期的李靖府邸建筑为明清四合院风格,百姓房屋既有干栏式建筑,也有北方茅草屋和沿海地区石头房,还有天庭龙宫等超现实神话空间。影片同样用众多跨越历史时空的非遗元素渲染民族风韵,在视觉上完善了电影的画面语言,例如看守哪吒的两个青铜结界兽的形象设计来源于殷商时期三星堆青铜文物;太乙真人饮酒的器皿为新石器时期的旋涡纹彩陶[10]。
综合空间场景为电影带来了丰富的视觉体验,也集合了中国古建筑的形制之美。数字化在技术层面扩大了中国动画的视听表现力——细腻的材质纹理、立体的形体结构、逼真的光影效果、流畅的人机交互……动画从一个“被观赏”的客体逐渐演变为一个“被体验”的时空[11]。数字化技术使民族动画电影的空间叙事手法给观众带来了身临其境的体验效果,并使其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面貌。这对丰富观众的审美体验和“活化”传承非遗文化有着重要的传播意义。
民族动画电影自诞生之初就以传统文化与民族美学为魂,坚持艺技互补、道术相生的特色道路。从胶片时代到数字时代,中国动画凭借物质层面的技术革新,不断创新动画的视听呈现形态,使动画本体的边界得以延展[12]。新时代,动画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将“中国学派”传统美学与现代理念相结合,在成为民族文艺重要组成部分的同时,肩负起了重现建筑遗产、传承非遗文化的媒介使命与时代重任。
民族本土化的中国古建及其非遗饱含文化价值与时代参照意义,理应成为启示当今人们生活方式与情感思维的珍贵资料,而历史流逝使传承和活化非遗文化成为重难点。数字化技术重现建筑文化遗产成为电影空间叙事本身的关键因素和优选手段。我们应致力于古建场景与民族美学的“高保真”,找到历史建筑空间叙事同当代人们审美需求的契合点,触及更广泛的受众,使他们在精神共振中激活新时代非遗文化传承。
参考文献
[1][3][5][6]刘晓彤.2015年以来中国动画电影的民族性表达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2021.
[2]王玉砚.影视动画场景模型库研究[D].北京:北京林业大学,2016.
[4]黄迎春,陈小琴.从《大闹天宫》到《大圣归来》——论中国动画电影空间叙事的嬗变[J].民族艺术研究,2018,31(06):117-121.
[7][10]李拜天.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视听美学语言的把握[J].美与时代(上),2021(01):85-87.
[8]李婧.基于电影建筑学的建筑空间情节设计研究[D].广州:华南理工大学,2015.
[9]周晨.文化生态的衍变与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研究[D].苏州:苏州大学,2011.
[11][12]李亦奕.数字化何以激活非遗艺术[N].中国文化报,2022-06-26(01).
责任编辑:史偌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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