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稷网 > 《村委主任》网 最美村镇
许多古村落介绍上都说,自己村有千年的历史。然而,若是和下面这个山村比起来,那就都是小小小字辈了,因为这个山村有四千多年历史。这就是因大禹治水而留名的平顺县阳高乡奥治村。
长治的母亲河浊漳河九曲十八弯,弯弯水流奔腾湍急。它在绵延的太行山腹地切出一条河道,一路东奔。在它奔流至平顺县境内阳高乡时,拐了个大弯,向北流去,水势变缓,成就了一段太行水乡美景。奥治村就在这片河岸边的崖壁上,沿着连绵起伏的南培山依山而建。村庄顺河流方向呈狭长形,仿佛一只停靠在岸边崖壁上的古船,穿越数千年的风雨,在此停歇。
这里有大禹治水的神话传说遗迹,有浓缩千年的民俗文化、信仰文化,有凝聚北方民居建筑精华的刘家大院;人文遗址和太行风情交相辉映,士商文化和祭祀民俗珠璧交辉,建筑艺术与哲匠传承相映成趣,无穷魅力成就了一个藏在太行山间的水岸古村落。
奥治村古民居砖木石雕
奥治村位千太行水乡中段,距离平顺县城四十多公里。从平顺县城出发,北上325省道,大约15公里后转入324省道,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长治市潞城区到河南林州市的道路,一路行驶至太行水乡附近,就可找到路牌。
省道公路就修筑在漳河岸边崖上,高低起伏婉蜓前行。一边是幽深的河谷,一边是陡峭的山崖。笔者走访时,正值秋高气爽时节,视野里绿色中夹杂着斑驳的黄色、红色,那是植物在凋零前的最后辉煌,掩映在行道树后面的一个个村庄闪过车身。路边新修了停车观景区,奥治村的牌子就在那里。往河对岸望去,鳞次桴比的新老房屋坐落在高高的崖壁上,颇有遗世独立的风采。
沿新修的水泥路折转下到幽深的沟底,跨过宽阔的漳河,折转爬坡而上,笔者一行终于进入了久已闻名的传统村落奥治村的怀抱。
奥治村有人口400多户,1300余人,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奥治村的村名很奇怪,似乎很有古意,奥字更是给人以高深奥妙之感。现在比较通行的解释是,村名和大禹治水有关,村子周边地区留存有不少上古时期大禹治水的遗迹,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错銮沟。这可称为历史最悠久、工程体量般大的烂尾工程。
大禹治水建奇功
从省道折转下来的斜坡,如果不横跨漳河爬坡进村,而是直行向前的话,就会进入大禹峡风景区,在那里有一处重要的历史遗迹 错銮沟。大禹峡又称为太行小三峡,是浊漳河东下中原最壮观的一处风景。漳河水西来之后,自北耽车乡赤壁村的赤壁悬崖飞流直下向东而去,迎面就是一个幽深的峡谷,两岸丹崖赤壁,怪石磷拘,婉蜓曲折。河水至此奔腾呴哮之势被幽深峡谷吸纳,变得温柔起来。河水伸展处,有一条峡谷延伸向南,两岸石壁高耸,
峡谷顶端有依稀可辨的人工凿痕。这条长约千米的峡谷沟就是在当地流传极广的错签沟遗迹,传说是大禹的父亲稣治水留下的遗迹。
大禹治水的故事在中国流传千古,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不少史书典籍均有记载,比如《尚书》《史记》《诗经》《山海经》《淮南子》等。全国关于大禹的遗迹也有很多,比如离长治市比较近的洛阳龙门,传说就是大禹治理水患而开凿的。与其他地方仅有禹王庙、禹王台等用千表达崇敬的遗迹不同,奥治村周边除了有禹王庙,更有大禹父子治理漳河的工程遗迹——错签沟。它和周边的禹王洞、禹王葬、禹王井、禹旮旯等大禹治理漳河的遗迹,一起构成了大禹治水的重要文化遗迹,放眼全国也是十分难得的历史文化财富。
错签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遗迹。上古时期,黄河水肆虐泛滥,大禹的父亲稣受命于尧帝,来此治理黄河九水之一的漳河水。在奥治村西现在的大禹峡处,稣带领民众开凿沟渠,想导水向山南,因山南地势比北边高,开渠最后失败,留下了烂尾工程错签沟。后稣被尧帝杀头问罪,其子大禹继续受命治理水患。面对父亲留下的烂尾工程,大禹改开凿水渠引漳河水向东流,大功告成,水患平息。千是,伟大的治水工程在此取得胜利,而曾经的烂尾工程也千古遗存。
大禹治水时曾在奥治村后的高坡上山凹处居住,千是后人将之称作禹旮旯(禹扢廊),大禹住过的村子原名善治也改名为奥治。至千为什么改作奥治,有说是稣治水不利而懊恼,因此得名奥治;也有说,奥通澳,水边深曲之处,或适合定居之处;还有说,奥治原为禹治,奥有一个读音为yu,后来yu的读音渐渐被忘却,只剩下00的常见读音留存。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但核心的意思都是,村名虽然奇怪,但肯定和大禹治水有关。
这一民间传说历代皆有诗文传世,平顺县志上有明代徐元扯写的一首诗《错凿遗渠》。全文如下:
天造漳流塞未通,重华遴选拜司空。稣侯妄竭南山力,禹圣终收东海功。石上凿痕于古异,台端庙貌万方同。徘徊不尽伤心事,徒切联依于蛊风。
远眺错凿沟,很容易引发怀想。整治水患这么艰辛的工程遗迹令人叹为观止,虽然是稣的烂尾工程,却也是禹的成功之作,更体现了太行山人民与大自然抗争的不屈精神,这是和大禹治水工程同样宝贵的精神财富。
治水有功享神庙,飞檐斗拱赛精彩
大禹因治水有功,惠及万民,因而受民众爱戴,太行山上的人民为了表示对大禹的感念和崇拜,也为了让后世子孙记住大禹治水的功德,不忘治水的艰难,就在村子里修建了大禹庙,塑像纪念。周边村庄同样也建立大禹庙,供人们祭祀。香火最鼎盛时,平顺县境内有几十处大禹庙。现今也还有近10座。
沿山路爬坡折转而上进入奥治村,村中心最显眼的建筑就是大禹庙。东望是绵延的山峰,西看是碧水荡涤的漳河水,奥治村宛如停泊在高岸上的古船,船的中心位置就是笔者一行寻访的重点建筑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大禹庙。
和其他传统村落一样,奥治村庙宇同样众多,主要有大禹庙、关帝庙、崔府君庙、吾言寺、尼姑庵、三教庙、忠岳庙等,保存最完整的当属大禹庙,关帝庙只留存一个倒座戏台,其他庙宇或毁或残、或新建,已经难觅历史痕迹。
大禹庙又称为水神庙,这里没龙王什么事,治水、管水,大禹说了算,他就是民众们眼中的水神。大禹庙现存是清代遗构,坐北朝南,一进院落,占地面积700多平方米,正殿、厢房、倒座戏台俱全。别看大禹庙占地不大,院落格局简单,其实里面大有精彩可观。
精彩之一:是正殿的木雕龙头斗拱。院子很宽阔,中间铺设有十字形的青石甫道。正殿是前廊式5间房,中间3间全部都是隔扇门,旁边两间是下槛上窗,造型古朴、工艺讲究。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廊檐下的斗拱,朵朵斗拱俱是精雕彩绘,柱子头上的斗拱雕刻龙头,而两柱之间、阑额上的斗拱,还有斜拱伸出,除了雕有龙头,还有龙身、龙尾、龙爪,宛如一条巨龙盘在斗拱上。彩绘雕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让人感叹木匠手艺的精湛。
精彩之二:是正殿房顶上的红色龙形琉璃屋脊。像这种规格较高的大神之庙,屋顶用琉璃构件较为常见,比如琉璃屋脊、琉璃筒瓦,颜色大都是黄绿彩色的。大禹庙屋顶筒瓦是普通的灰瓦,只有屋脊用的是琉璃构件。精彩的是这些琉璃屋脊是4条暗红色行龙,也就是作奔走之状的龙,面对正中的宝顶两两相对,两龙之间以太阳花分隔。灰瓦配红色的龙形琉璃,别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与正殿相比,倒座戏台更是值得大书特书。从外面看倒座戏台侧面建有两个耳房,屋顶比二层楼的戏台矮很多。戏台高大的后墙正中下面是拱洞形山门,上面左右是两个圆形漏窗,远远看去,倒像一个笑脸。在笑脸的眉头部位,门洞上方,有砖雕门匾,上面有凸出的斗拱砖檐,精美异常,门匾上雕四个大字“地平天成“。这句话出自《尚书》,指大禹治水成功而使天之生物得以有成。一般情况下,只要见到有这四字匾额的庙,那就是大禹庙。与之类似的是关帝庙门匾“亘古一人”,这四字匾额用得最多的是关帝庙,孔圣的庙宇偶尔也用一下,毕竟能当得起这四字的人,世间极少。
进内正看戏台,三开间的戏台左右两间廊柱前,建有少见的围栏,唯有正中敞开。戏台前后用屏风和木格扇分开,后面就是化妆间。柱间阑额和雀替有精美的木雕,中间是三英战吕布,两侧是吕布戏貂蝉和黄鹤楼D木刻精细、惟妙惟肖,显示了木匠精湛的技艺。再往上看,屋檐下,每一根橡子下,都悬挂有木雕檐铃,虽然不能作响,但五六十只檐铃成排地随风摇摆,也是奇景一幅。戏台一层梁头用木刻虎头镶嵌,别具趣味。
奇特之处还有,这座戏台的南北屋顶两面不同形,是极为罕见的屋顶形制。南面是硬山式屋顶,屋檐与两侧山墙平齐;北面却是歇山式,屋檐向两侧挑出翘起的飞橡,如飞鸟展翅,一下子使戏台灵动起来。
奥治村民居
雕梁画栋刘家院,皇家酒宴享殊荣
奥治村不仅有尊崇的大禹庙、关帝庙等公共建筑,还有保存较为完好的成片集中的清代民居群,著名的有刘家大院、赵家大院、任家进士大院。刘、赵、任也是奥治村的三大姓。
其中刘家大院是奥治古民居中保存最完整、最具规模、地域建筑风格最明显的民居建筑群。大禹庙的背后,就是刘姓族人历经数代修建而成的院落群——刘家大院。顺东西方向的小巷自外往里、由低到高错落分布。大院包括南院、东院、西院、客房院、书房院、长工院、车马院、当铺院等8个院落,主次分明而又紧密相连。整体浑然一体,租看又自成一院。
这些院落无论一进两进,占地大小,大都是青石为基的砖木两层棚楼结构,门楼、正房、厢房等的门窗上,均有木雕装饰,其它部位如照壁、迎风石、堁头、柱础、门枕石、压窗石等处,也都有相应的砖石雕刻,个个精美,尤以压窗石的鼓肚形雕饰最为精美,历经百余年风雨,依然纹路清晰、图案完整美观。图案除了常见的瑞兽祥草外,最多的是衣耕生活场景,比如:衣夫赶牛耕地、樵夫担柴、猎人牵狗打猎等场景,生活气息浓郁、人物动物雕刻栩栩如生。
这组建筑群集中连片,规模大、档次高,是研究上党山地民居建筑的宝贵实物资料。刘家经商发家,足迹近到黎城河北、远到内蒙张家口。传说,刘家兴盛时,河北涉县有刘家半条街,往奥治老宅运送钱财时,为免劫掠,不得不将金银珠宝装进棺材,押运人员一律披麻戴孝,佯装发丧,掩人耳目。当时有谚语说“驮不完的耽车粮,驮不光的奥治钱,,,后一句指的就是奥治刘家。当然,刘家富而不骄,还在书房院正房压窗石上刻下警示文字“德基仁宅,桔据维艰,建立不易”,既是回眸艰辛的创业历程,也是启迪警示后世子孙。
这组建筑群最为珍贵的是保留了古代乡饮酒礼的实物留存。在刘家大院名为乐业亭的院落里,大门不做装饰,朴素简单,“乐业亭”三个大字门匾高悬门上,进去就是仪门,门匾上正面是“介宾”二字、背面是“孝滋”二字,显示门第家风。
奥治村风景
乡饮酒礼起源于周朝,是古代社会敦伦常、行教化的一种官办酒会,是古代嘉奖礼仪的一种,仿佛今日之国宴。酒会不只是吃吃喝喝,更重要的是灌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臣忠子孝、兄友弟恭"的儒家礼教精神,使之到达基层。酒礼席设主席一人、宾席一人、供席一人,介宾、三宾席位数人,其余为众宾。参与人员皆需是当地退休官员或者乡间德高望重者,由当地学官考察后,名单逐级上报审核,最后由皇帝批准。之后还有朝廷嘉奖,地方政府还会赠送匾额以示祝贺。
刘家的刘俊德是康熙年代人,与其孙刘克明均詈经作为介宾出席过每年两次的乡饮酒礼,这在当时是非常大的荣耀,所以家里才会有乡饮酒礼的纪念建筑。这座建筑也是晋东南地区少见的乡饮文化建筑实物,为研究乡饮文化提供了难得的实物资料。
当然,除了这些当时的豪宅之外,奥治村还分布着数量不少的窑洞建筑,包括土窑、砖砬窑、石殖窑。它们和气派豪华的富家大院以及小户人家的各式土还房屋,一起构成了奥治村民居的整体风貌。从中可以看出自明代以来当地民居发展和演变的脉络,山地民居的建筑特点、装饰理念以及审美情趣,是研究山地人居环境和建筑文化的重要实物资料。
传承久远哲匠多,建筑技术样样全
笔者一行穿行在奥治村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各式古老建筑,尤其是在刘家大院、赵家大院、任家进士院以及大禹庙、关帝庙戏台等处,处处可见精美的砖木石雕,这些雕刻从选材、图案设计到施工雕刻,全部是当地村里的工匠所为,更别说一栋栋各式房屋建筑了。这让人不得不惊叹奥治村的建造实力和工匠的技艺水平,这些能工巧匠就是建筑学中所称的哲匠。
由于有众多的哲匠,以及良好的传承,奥治村至今还保持有完整的古建施工技术,从土还砖的穷制、板瓦筒瓦的烧制、梁柱构件的制作,到房屋的砌筑、门窗的雕刻,一应建房所需手艺技艺,奥治村的村民们都沿袭着古老的传统工艺手法,将建筑工艺传承至今。
村子里有百余年以上历史的古建筑不说,最近的杰作就是上世纪50年代村民们自发修复的大禹庙戏台。前文讲述过戏台的奇特和精彩,可是外人不知道,1956年正月十九农民剧团在此唱戏时,不慎失火,将戏台、东西廊坊全部烧毁。为保留这珍贵的文化遗迹,恢复古迹原貌,奥治村自力更生,在时任村支部书记的号召下,组织全村哲匠们,木工、石匠、泥瓦工等全部参加重建,按照原貌重现昔日风采。所用的木材、砖瓦、脊兽等全部是本村采集和烧制。历时一年有余,戏台终千原样重现。唯一有些变化的就是,阑额上增添了一些木雕三国演义故事。
奧治村古民居砖木石雕
砖雕门匾上面有凸出的斗拱砖檐, 精美异常, 门匾上雕四个大字“ 地平天成”。这句话出自《尚书》, 指大禹治水成功而使天之生物得以有成。
笔者走访时曾仔细欣赏过戏台的美,但却不知道它曾遭受过凤凰涅梁式的新生。整个建筑旧貌俨然,古香古色,各个细节部分充分显示出了传统建筑的美妙。当得知它的重修过程时,记者震惊了,能把烧毁的古建修复得如此完好如初,即便是专业的古建修复团队也不过如此吧?仅此一例就可佐证奥治村的哲匠们的厉害了。
还有一个传说可佐证哲匠们手艺之精湛。前文所述刘家大院里有大量精彩的石雕作品,这些石雕做工精、造价高昂。仅在秀楼里的4个石雕柱础,每个就费工800个,据说结算是按照一斤石头一两银子算账的,石雕贵如金啊!手艺稍差些,这钱怕是挣不到手。
也许是受大禹当年带领民众治水时,劈山凿石辛苦劳作的影响,当时的工匠技艺一辈辈传承下来。千是,奥治村有着千年木匠村、千年石匠村的美名。木工、瓦工、石工人才济济、代代相传,使得这个传统村落成为一部活着的中国建筑技术史百科全书。
奥治村村西临河,崖岸上是青石条垒砌的护墙,护墙和房屋之间是一条南北方向的主街道,主街由巨大的青石铺成,坚固结实。现在完整保留的青石古街道还有八十多米长,块块青石被磨蚀得光可鉴人,几千年的风雨只留下浅浅的坑洼,足见铺砌时的用材和工程质蜇。其余小巷犹如肋条一样,一条一条向东边山坡婉蜓延伸,将一座座古老的宅院连接起来,百转千回、曲径通幽,构成了一个独特的山地村庄聚落形态。
笔者一行穿行在这婉蜓曲折的街巷中,触摸到的是一个延续了历史脉络的山村,一个留住了自然风情的山村,一个保存了建筑奥秘的山村,一个蕴含了乡贤文化的山村。能在这里感受上古传说的神韵、传统古建哲匠技艺的精彩以及传统文化的余韵,实在是一件幸事。
责任编辑:史偌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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