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母亲看到这些蔬菜长得这么好，决定多摘一些与邻里分享

一

上个月休假，我回家看母亲，母亲说她想回老家看看。于是，在简单地准备了一些食物后，我们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我们住在县城，离老家不过40分钟的车程。不一会儿，我们就回到了老家。正值夏季，老家门前那条路上处处阴凉，让人倍感清爽。我和母亲惬意地走在这条路上，一种踏实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没走几步，就到了丁奶奶的家门前。母亲看着紧锁的大门问我：“还记得你丁奶奶吗？”“当然”，我脱口而出。

午后，我在菜地里除草，以便大白菜能更好地生长

故乡小路两旁满是树木和庄稼，为炎炎夏日增添一抹凉意

一刹那，上初一时和丁奶奶相处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记得那是夏天的一个早上，我刚吃完早饭，准备去田里摘一些毛豆回来煮着吃。当我经过丁奶奶家门前的几棵大白杨树时，我看见我们邻居家的一个小孩——小海正在用铅笔刀割大柏杨的树皮。他的铅笔刀很锋利，树皮一块块掉了下来，这使他更加得意，愈发起劲地割树皮。

看见我，他只是瞟了一眼，然后就头也不抬地继续割树皮。眼看大白杨要被他剥去外衣，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赶忙说：“这棵树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你怎能把它的树皮都削掉？快停手！”“关你何事？这又不是你家的树。一边去！”他气冲冲地朝我喊。

由于我说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听，我只能上前劝阻他。这时，丁奶奶家的门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海一溜烟就不见了。在慌乱中，他的小刀掉在了我的鞋上，这也成了丁奶奶眼中所谓的“证据”。

二

我转过身，只见丁奶奶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刚想要开口解释这事与我无关。丁奶奶就指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大堆树皮骂道：“你这孩子真没教养，我家的树招你惹你了。你还把它的皮给扒了……”“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我说。

我委屈地转过脸去，刚好我发现小海藏在丁奶奶家果园的墙边。他把手放在脸上，舌头从嘴里伸出来，朝我做鬼脸。我生气极了，想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母亲看到自己种的蔬菜生病了，心中不免难过

我刚要大吼，心底的一个声音出现了：“你不能这么做。丁奶奶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如果你这么做了，她定不会善罢甘休。小海的妈妈也不是好惹的人。倘若得罪了她，也不好。”

眼泪在我眼眶里开始打转，但这并没有引起丁奶奶的同情。

就在我打算用袖子擦眼泪的瞬间，她一把拉起我就要往我家走去。我挣扎着不肯走，她索性再次骂起来。这时正是村民们从地里上来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丁奶奶趁着人多，将音量调高了十个八度，村民们顿时围观起来。

我一直保持沉默。在我看来，我不能惹事。我若惹事了，会让父母为难。被这么多人看着，我的脸变得很红很红。我的心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母亲不要看见这场景；二是这件事赶快结束。可我越这么想，事情就越向着相悖的方向发展。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女人正向这边走来。是母亲，我们村里只有她一人穿这种款式的衣服。

见母亲来了，丁奶奶的声音似乎更高了，唯恐大家听不到。像村里的大喇叭一样，她将刚讲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终于，这件事在母亲和我的双重道歉下才告一段落。

三

回到家，我整理好情绪，准备写作业。

我刚拿出铅笔盒，母亲走了过来说：“妈妈今天给你蒸你最喜欢吃的包子。”

看着我诧异的表情，母亲补充道：“我知道今天的事不是你做的。我自己孩子什么样我自己知道。”听了母亲的话，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但还有母亲相信我。”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就舒畅了不少。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写了几页试题，母亲就蒸好了包子。顺着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我大步流星地来到厨房问道：“妈，今天蒸的什么馅的包子呀？”

母亲打趣道：“你先猜猜，看能猜对不？”

我思考都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既然是我最喜欢吃的包子，那一定是韭菜馅的。”“聪明。”母亲给我的碗里盛了两个包子，接着她又把五六个比较大的包子放进了一个小铁盆里。

她转过身，把小铁盆塞进我怀里说：“给你丁奶奶拿去几个吧。”

我不情愿地说：“我不去，要去您去……”

说罢，我放下手里的包子，脸上所有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了。就如同突然被乌云遮蔽了的太阳，一种沉重的压抑感伴随着委屈流露出来。

四

我头也没抬，一下子就冲进书房，继续做起自己的家庭作业来。

才写完几行字，耳旁就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定是妈妈。”我心想。

果然不出我所料。母亲慢慢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桌旁的一张两人沙发坐了下来。母亲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她似乎要说些什么，如果不说出来，她可能会非常难受。

想到这里，我停下笔，把头转向母亲说：“妈，有什么话，您说吧，我会听的。”

母亲听到这话，会心地笑了。然后，她走到我身旁，拍着我的肩膀说：“妈妈知道，你丁奶奶刚刚误会了你，让你受了委屈。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孙女，挺可怜的。你丁爷爷走得早，她一个人将你丁叔叔拉扯大，现在又要养孙女不容易呀。”紧接着，母亲叹息道：“人生苦呀，你丁奶奶这些年遭受了太多生活的磨难……”

“那好吧。”在母亲的说服下，我答应给丁奶奶去送包子。

我现在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给丁奶奶送包子的场景。

丁奶奶一开始不好意思看我，也不好意思接过我手里的包子。就在她犹豫的空隙，她的两个小孙女走了进来，看见包子后，她们像小猴子一样抓住她的双腿，不停地说：“奶奶，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包子……”

看着丁奶奶孙女天真无邪的样子，我说道：“丁奶奶，这是我妈让我给您拿来的包子。她说您之前总把菜地里吃不完的柿子、辣椒什么的给她。”听到这话，丁奶奶才颤颤巍巍地接过包子。

她年纪大了，或许已经意识不到这只是我为了让大家避免尴尬而编的一个善意的谎言。丁奶奶没有说谢谢，但她的眼里充满了泪光。只是故作坚强的她，始终没让眼泪流下来。

是母亲教会我宽容和善良。

这么多年来，无论何时何地，宽容和善良一直陪伴着我，让我有勇气成为更好的自己。

责任编辑：史偌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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